在衛小娟沈浸回憶不可自拔的時候，手術室的燈換成綠燈了，房門打開，舒楊先走了出來，取下口罩，淡定的宣布。

“手術很成功，比預定的時間還提前十分鐘，多出的兩條旁路完全消融，不會留下絲毫病根或是後遺癥。”

在場的所有人都忘形的歡呼出聲，衛小娟臉色發白的站起身子，探頭往手術室看去，衛小明做的是局部麻醉，見到姐姐關切的目光，綻開純凈的笑顏：“姐！把獎品給我放到床邊，我一點都沒哭！”

衛小娟笑了：真好，這次手術不像那次，做了兩個多小時，手術室門打開之際，也沒有看見他大腿上由於治療儀退出帶出的噴湧血箭，多出的旁路不會死而覆生了，他不會留下煩人的後遺癥了，他終於可以暢快的喜怒哀樂、可以去游樂場玩上一天了：……

真好！家裏不會負債累累了，家裏不再冷冷清清了，爸爸不用半白頭發還往山西、雲南去鉆煤礦洞子了，媽媽不用累出一身病痛了……

衛小娟感覺重生來第一次真正的放松，真好！隨即便什麽也不知道了……

舒楊就站在衛小娟身後，被突來的撞力搞了個措手不及，但他的本能反應很快，回身瞬間接住了繼續倒下的人影。

“小娟！——怎麽了？”

王芳也在旁邊張望手術室，最先發現女兒的異樣，一把將她搶到自己的懷中，驚叫不已。

其他人也都湧上來，連手術室裏的衛小明也發現姐姐暈倒了，急得慌張哭了出來。

舒楊忙簡單檢查了一下，籲了口氣：“沒事，心跳脈搏都挺正常的，先抱她到病房內另一間床躺著，我忙完這邊再來給她詳細檢查一遍。”

一陣兵荒馬亂後，衛小娟和衛小明被一起安置在同一間病房的兩間床上。

衛大軍和王芳急得團團轉，幸好來醫院的人夠多，一人幫著處理一件事，倒是沒有亂了章程。

直到晚上七八點鐘，衛小娟被饑餓的感覺喚醒，睜開眼睛看著頭頂的白色天花板，搞不清楚身在何方？

動動疲累的身體，遲鈍的思維開始運轉，總算想明白事情經過了，暗嘆，這下得把爸媽嚇得夠嗆!

“小娟，你醒了！有沒有哪不舒服？大軍，快，去聽醫生過來下，小明，這下你放心了，快吃點東西吧，你也餓一天了。”

王芳最先發現女兒醒轉，安排了一串事情。

衛小明哽噎道：“姐，你沒事吧？嗚……你也餓著，是不是餓暈的啊？你先吃飯吧，我不餓。”

衛小娟很感動，道：“善意的謊言會被戳穿的，你肚子在咕咕叫呢！好了，我沒事了，我們一起吃吧，我還真的餓了。”

等舒楊跟在衛大軍身後快步來到病房時，衛小娟已經能下地活動了，見沒什麽大問題，舒楊也告辭回家了，留下空間給衛大軍一家四口。

屋裏一下有些安靜，衛大軍關上房門，坐在陪房的木椅上，伸手摸出一支香煙，又意識到地方不對，深深嘆了一口氣。

衛小娟見他的樣子，知道有什麽事情難以決斷，也不打攪他，問王芳道：“媽，其他人呢？”

“都回去了，剛走沒多久。你倆嚇死人了，一個還在病床上，另一個又暈倒了……。幸好祖宗保佑，兩人都沒事，不然我刻怎麽活啊！”

“媽，對不起……”

王芳雙手連擺：“說的什麽話，都是我們大意，沒發現你又累又餓，還有，你暈車怎麽不說？……”

衛小娟：……

衛大軍在這一瞬似乎做了決定，站到窗前，看著外面點點燈火，幽然開口道：“小娟，確實是我逼你太緊了。高中不想念就別去了，依你吧，現在你才十五，掙錢的事還有我呢！這個家，我還是養得起的，其他雜七雜八的事情你也不要多管了，專心上那你的中專吧，這個世界缺了誰也會繼續運轉的。”

“爸……。”衛小娟感覺很幸福，衛大軍見他泫然欲滴的淚眼，有點澀然，幹咳兩聲：“我出去樓梯間抽支煙。”

王芳感動的眼神目送丈夫出去，越來越感覺他平易近人了。

“小娟，你今天暈倒可把你爸嚇壞了，本來你想上中專的事他一直不同意，說會誤了你，這下為了你的身體，他還不是主動退步了？”

“媽，老說我身體怎麽怎麽了，究竟怎麽了？把爸嚇著了。”

“憂思過度導致低血壓，也算用腦過度吧。”

衛小娟：啊……

看來，她註定只是個平凡人了，絞盡腦汁想幾個賺小錢的方法，再想點子雜事，就弄成個“憂思成疾”了！要是學其他人“翻雲覆雨、跺一腳天地失色……”的話，她一定會早衰的。

這下子，衛小娟姐弟兩人在醫院裏一起躺了一周，這才打包回家。

這一周裏，不但衛蓉夫婦每天報道，連舒家三人也是每日必到的關懷備至。餐廳的擴展已經迫在眉睫了，衛小娟趁著說教的其餘人不在，還是提了不少建議，其中一條就是理工學院附近一定開一家分店，這可以省去三年的夥食呢。

回到久違一周的半山腰，衛小娟覺得分外的新鮮，都市的繁華是很吸引人，但回頭重過一遍的衛小娟卻分外珍惜家鄉的山青水秀、清新自在……

在下車的那刻，衛家院子裏響起三聲震耳欲聾的炮響，嚇了衛小娟一個趔趄。

衛大軍繞過車身正往外抱衛小明，聽見炮響，笑道：“嘿！我說要響點才去晦氣，誰把礦上的雷管也弄回來了？不過，這個聲音才叫驚天動地嘛。走吧。”

院壩裏，衛家兩個院子，王芳娘家幾家人全都聚在一起，一見到四人上來都聚上來問東問西，一張張真誠關心的笑臉，一句句真心的祝願，一切都是那麽的溫暖。

告別暑假，衛小娟在九月一日這天，獨自一人來到了蓉城，沒有找任何人陪同，邁進了理工學院的新生報名處。

衛小娟喜歡九月的驕陽似火，今天又是她十五歲生日，站在教學樓中間的花園裏，心裏默默念叨：元錦，我衛小娟來了。

而八一村，九月一日，也有人開始在茶館裏討論起“才女落難記”了。版本有好幾種：

一：衛大軍重男輕女，埋沒天才，衛小娟抗爭無力，唯有痛別一中，衛大軍真是其心可誅！

二：衛小明的重病耗盡衛家這幾年積累的財富，衛大軍只得揮淚讓女兒讀一個免費學校，據“知情人士”透露，人家學校不但免去衛小娟三年學費，還附送夥食……

三：衛家太有錢了，竟然送女兒到蓉城上高中去了，看來，真的想培養一個名牌大學生出來……

四：衛小娟沒考上師範校，氣出病了，幹脆破罐子破摔，選了一所破學校……

反正，說什麽的都有，礙於衛家幾兄弟現在的財勢，倒是沒人太過囂張的指責衛大軍。畢竟，各家自己那點破事還沒有理清楚呢！

衛小娟沒有上一中，最失望莫過於董一建了。自從知道“神婆”的“真言”後，董老板夫婦便明白的告訴董一建，只要你有本事追到人家，我們是舉雙手讚成。

董一建在初中三年看過身邊無數女生後，想得很清楚，他喜歡上衛小娟了，只有她才是最適合自己的女朋友！

考試最後那天發生的事情更是讓他堅定了想法。他是個意志堅定的人，決定的事情絕不會輕易放棄。

在一中報名沒有看到衛小娟的身影，上了兩天課後才知道，她根本就沒來報名！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？

第一周剛完，他迫不及待的回家了解情況，各色的傳言讓他心驚。還好董老板是少數知道真相人之一，得知了衛小娟因為“憂思過度”暈倒，他捏緊了拳頭，他不相信衛小娟因為上學太累造成的病因，一定是因為那件事，從她睡著的囈語可以知道她多麽害怕！但她倔強的笑臉掩飾了一切……

想了一夜，董一建神色慎重的站到父母面前，董老板夫婦還沒有看到過兒子如此堅定的眼神，疑惑問道：“建建，什麽事情？這麽早就來把我們叫醒！”

“我要轉到蓉城念高中！”

這個驚醒了尚在迷迷糊糊的董老板：“你，你讀得好好的，轉什麽學？”

“我要轉到蓉城七中去！”

“七中，東區的！七中不是那麽好進的，依你現在的成績倒是沒多大問題，錢也是小事，關鍵是你為什麽現在要轉？”

“我……，衛小娟不是在東區的理工學院嗎！我不想上個沒前途的中專，但我也不想放棄衛小娟。”

董老板徹底清醒了，穿著褲衩跳下床，繞著兒子轉了兩圈，董媽媽倒是倚在床頭沒有插言，不過夫妻倆眼神中的玩味兒倒是出奇的一致。

董老板摸著自個兒的“一”字胡，語氣聽不出喜怒：“行啊，小子，你倒是個癡情種子啊！那個衛小娟跑去念個野雞中專，沒什麽前途了，你可是還有大好前程，想好啊？”

“想好了，你們不覺得她即使不念書，也不會遜色誰嗎？”

“哈哈哈哈！兒子，有眼光！那個衛小娟不簡單啊……她家裏幾家人的生意哪個不是她摻了一腳做好的？哼，這點眼力我還是有的。”

“嗯，就是，那女孩兒小小年紀廚藝、家務都不錯，帶孩子還蠻有耐心的，呵呵，將來我孫子一定比建建還能幹。”

董一建聽父母都扯到孫子上面去了，懶得聽他們商量孫子還是孫女好，面帶微笑，安心的出門準備報名事宜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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